很少有一道菜,讓人在吃它時,那麼想去細細品味碗中每一口的滋味。
這道菜名字很美,叫「起飛雲朵」,它是苗栗「雲也居一」休閒農場的招牌菜。說招牌,其實就只是一碗麵疙瘩。
為何取這名字,主要因「雲也居一」位於連結大湖與三義的苗栗130縣道高點,每當清晨、傍晚或陣雨過後,對面山頭就會雲霧飄渺,當地居民都說這裡是「雲洞」。也有國外機師來旅遊,說這裡很像他飛行時常會見到的景觀,因此把這裡稱為「起飛點」。
「起飛雲朵」其實是30年前苗栗山區清苦,涂家四個小孩吃不飽時,涂媽媽就用太白粉加樹薯粉隨意捏成雲朵狀,煮過後加點糖讓他們充飢。近年才搭配炒過的客家肉絲與多樣蔬菜變豐富,滋味很像客家鹹湯圓,但毫不油膩,非常Q彈好吃。
前幾天到苗栗山區採訪,聽著涂媽媽一家談以前農產不值錢,常常整山李子賣出去賺不夠肥料錢,聽著涂家老三小弦講以前窮到註冊費繳不出又嘴硬而被老師罰站,談到以前想吃肉,但最常吃到是肉販賣不出的苦腸,怎麼洗、怎麼熬,都是苦的。
但同時我看到,這四個小孩沒有因為早年的貧困而變得吝嗇刻薄,而是常常滿臉笑容與知足。他們最常說:「媽媽說,我們開餐廳的,如果乞丐上門,也一定要請他吃飽才離開。」幾個小孩都30好幾了,還常常把「媽媽說」掛嘴邊,可以想見當年媽媽把他們教得很好。
苗栗山區現在大多已經脫離貧困,「雲也居一」也在農委會幫忙下成為當地著名的田媽媽客家餐廳,拿過神農獎,香薑雞、薑母鴨、薑汁撞奶都非常好吃好喝,但我最喜歡還是那碗「起飛雲朵」。它很簡單,卻充滿貧困山區媽媽對子女的愛與對人的善意,是我吃過最美的菜之一。



